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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澄·酿春光】得偿所愿 下

迟到的曦澄春季活动第六天。

我给媳妇干活,媳妇在外泡妞……唉,一言难尽的第六天。

至于曦澄,仙是修了,怪没打成,菜……貌似也没做成,故事OVER……

清潭峰弟子给两位宗主领路时,把地守灵的事情给他们过了一遍,虽然更仔细的他答不上,至少让二人知道了大概。

 

位于鸺山之南的休阳县巧庄,是一个族姓为顾的家族。家族以制茶营生,传承了三百多年的精湛茶艺让顾家远近闻名。家族人丁兴旺,财运亨通,却在一个多月前出现异象。确切来说,是从二月二开始,每晚均有人在庄内梦行,逢人会发出呓语,天明前梦行者自行走入宗祠,席地而卧,人定时分再起梦行,周而复始。

在医馆判断此症非疾病所致后,巧庄向歙州道门求助。经过多名修士驱灵祛邪,梦行者不仅无法唤醒,数量还在与日剧增。一部分修士猜测这是地守灵作怪,但地守灵对所有生灵向来仁慈,堕化或者妖化往往是人为的,既是说,不排除有人在暗处行事。为免遭厄扩大,修士们让顾姓全族搬离祖屋,以结界蔽之。

 

当青年带着蓝曦臣站在庄门之前,未时已过五刻。

青年瞅着安静得像座坟的大宅,感觉有点瘆得慌,他低声道:“梦行者在白日是不动的,蓝宗主是打算在此等到午夜吗?”

蓝曦臣少见的没有立刻作答,他微微仰头,放眼看去,大宅上方一片晴明,接着侧过身,说道:“先投石问路。”

青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身后,刚才在半道上突然没了影的江澄径直向他们走来。就听蓝曦臣道:“如何?”

江澄答:“走过一遍,没有。”

蓝曦臣的表情并不意外:“那开始吧。”

江澄二话不说,越过他们直接抬脚捣乱门外的阵眼,罩着宅子的结界像个被吹破的水泡,啪地一声没了。

江澄就这么进了门。

青年目瞪口呆。

进出法阵结界的条件只有术者知道。当术者不在场,找到条件进入与破坏后进入,自然是后者更为容易一些。如此看来,这两位宗主并不打算等到午夜才出手。

可是这都要动手了,两人都没有随身佩戴那两柄传说中的灵剑。青年未免有些担心:“蓝宗主,这结界没了,里边的东西不就跑出来了吗?”

蓝曦臣微笑:“无妨。江宗主已在外围布下拘灵符,就算没有结界,魂和灵都出不来的。”

说罢,蓝曦臣遣他回宇文府禀报一声,也随后入了庄。

 

自古有传,商家门不宜南向,征家门不宜北向。

这片占地一顷的顾姓祖屋与歙州其他商贾之家一样,依山傍水,坐南朝北。马头翘角的高墙封闭院落,墙内高宅深井,重檐黛瓦中嵌入石雕漏窗,木雕楹柱,端的是精致且气派。

江蓝二人一路走来,偌大一座庄园生气充沛盎然,四下可闻虫鸟鸣啼,完全没有邪祟肆虐后的痕迹。他们在宅中几个特殊方位点燃引魂符,都没有引来任何妖邪之气,一切都干干净净。最后一个可疑之处,就是祠堂了。

顾家宗祠位于宅院西侧山脚,周围松柏林立,完全独立于庄内其他建筑。

蓝曦臣与江澄来到祠堂大门前,一眼就能看到仪门之内的享堂,青石方砖砌成的地面上整齐躺着十数人,均是入殓的睡姿。但他们的身上全然不见死气,祠堂中旺盛的生气让这些人看起来只是睡着了,只不过姿势奇特了一点。

江澄找来三支香,右手拇指在食指的指环上一弹,紫电窜出一道电光,立刻将香点燃。待他把香插在大门台阶之下,香烟袅袅没有任何异动。

蓝曦臣这才执起玉箫,柔和的萧瑟之音悠然响起。

一曲平沙落雁,问这地底之灵,何故?然而直到曲终,香烬,这片宗祠,乃至整座巧庄,都没有任何灵力的骚动出现。

蓝曦臣微微颦眉。

江澄又看了一眼享堂,突然道:“来了。”

一个年方及笄的小姑娘,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享堂仪门,她的步伐不快,在距离门槛仅一步时停了下来,似以这道槛为界,与门外两人相望。

江蓝二人没能在小姑娘的眼里看到寻常人的瞳孔,她的眼眶里一片白。

按那名清潭峰弟子说的,地灵附身之人只在子时后梦行。现在看来,也并非如此,而且,眼下情形应该是对蓝曦臣之问的回应,所以他二人均无其他动作。

果不其然,小姑娘举起一只手指向他们,张开了口。

 

蓝曦臣和江澄两人修行多年,见过的鬼怪妖邪千奇百怪,这样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
小姑娘的口是开了,可她发出的却像门窗关闭的声响,他二人全然听不明白,小姑娘看着他们的表情,急了,声音顿时变大,一时间仿佛狂风刮过,门窗乱响。

蓝曦臣沉思了一会,对江澄道:“阿澄,你的随身之物可有朱砂和空白符纸?”

江澄低头翻出乾坤囊,答道:“得找找。”

说着,操起袋底一抖,囊中之物噼里啪啦掉在地上,堆成一座小山。

蓝曦臣看到被几摞符纸、数个钱袋压在最底的三毒,有些心疼捧起来,翻出三毒时,他看到两盒黑漆描金牡丹的胭脂盒,眼睛不由得眨了两下。

江澄则刚好找出一盒丹砂。

他出门的物品多是家里那几位管事准备的,除了银票碎银银锭,竟然还有十二个金锭,显然是害怕自家宗主出门在外没钱花,余下更多的是各式符纸。既然丹砂盒被塞进来,肯定会有空白符。

江澄如此酌定,余光瞥见蓝曦臣手捧三毒在发呆,不由得抬头,顺着蓝曦臣的视线看去,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:“那个,是给阿泰和阿满那两个丫头带的。”

阿泰和阿满是莲花坞收养的一对孤女,她们虽然没有灵力,厨艺却登峰造极,最喜欢在蓝曦臣造访时做各式小点心。

蓝曦臣自然记得她们俩。

蓦地,他眼前一亮,伸手拦住江澄,说道:“就是这个。”

江澄低头看自己刚翻开的符纸,符纹显示这是一道通灵符,能让使用者与特定的灵或者魂魄交流。看到它,江澄瞬间明白蓝曦臣的用意。他并指捏符,抬手一甩,灵符越过大门,啪叽一下贴在小姑娘脑门。

 

“尔等真的听不懂吗?!”

小姑娘清脆的声音终于吼出一句人话。

 

被附身的小姑娘能说话之后,所有问题就都清楚了。

它确实是地守灵,从它生出灵识至今就一直守着这里。事情源于这年正月顾家上下对宗祠的清扫,所有牌位均下架重新制作,因为牌位众多,作坊漏刻了其中一个,负责核对的年轻人又一时粗心,便遗失一位先祖牌位。没有牌位意味着无法得到供奉,作为家族守护灵的它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。

为此地灵托梦现任当家,却未悟得真意。眼看雨水已过,清明将至,地灵急了,便附上顾家直系血脉的身体。

也许它生前不是人,就算是,距离现在恐怕也年代久远,总之它无法操控身体做出说话或者写字这般精细的动作,于是它想了个办法。它让所有被附身的人集中在宗祠,希望有人能发觉自己的意图。不料这一出,把所有家人都吓跑了,甚至引来仙家道门隔三岔五的折腾。

江澄很是不解:“没人尝试过与你对话?”

地灵挺委屈:“顾家的人就不提了,那些个修士一看到我就撒驱邪符,还有狗血、豆子什么的,发现我挨了那些还活蹦乱跳的,就都跑了,根本没机会让我说……”

说到这,被附身的小姑娘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鼻水。

“幸亏,这次来的是你们,老身总算了了心愿,多谢两位小道长了。”

蓝曦臣眨眨眼,转头看江澄,就见他似乎咬了咬牙,最后什么也没说。

论年纪,他二人相加已逾百,因修行之故驻颜,在蓝曦臣突破元婴期后,二人的样貌看起来更是年轻。经历过数十载年岁的心神与外形上的风华正茂,形成强烈反差,是以这一类高阶修士,常常被世人用微妙的心情称作老怪物。

如今他们眼前的地灵,守在顾家三百余年,而它生出灵识之前的本体距今恐怕更久远。它自称老身,叫他们小道士,倒也没差。

蓝曦臣道:“我二人将此事转告顾家之后,你打算怎么做?”

 

“当然是回地下啊,附身很耗生气的。”

小姑娘仿佛是被这话提醒到了,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享堂走。急于归位的地灵不等小姑娘躺回去,部分身体已经脱离人身渗入地下。

见到此等情景,蓝曦臣面色大变,不禁喊出一声:“慢着!”

话音起落,江澄已经扬手甩出四道符,打在小姑娘脚下东西南北四个方位,同时人也掠进享堂。

地灵受阻,缓缓抬头,脸上一双大白眼盯住已在所有人身上打下灵符的江澄:“拘灵符……小道长,你这是何意?”

江澄没答话,倒是蓝曦臣走上前来,牵起小姑娘的一只手。

姑娘个头矮,看人只能仰起脑袋,它盯着蓝曦臣的脸,接着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:“莫非……是看上我家这个小丫头,想让老身做个主?”

蓝曦臣听得一脸无奈。

江澄沉着脸,从蓝曦臣手里抢过那只手,说道: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看上这个丫头片子了?是让你看她的手!”

小姑娘的手指细长,本是双采茶的好手,现在除了在不停的颤抖之外,整只手的皮肤如同老树皮一般干涸。

蓝曦臣轻叹一声道:“你附身的这些时日,可有让他们吃过东西?”

地灵:“……”

 

答案是肯定的。

没有。

地灵几百年没吃过东西,自然记不得人是怎么活的。

被附身的人之所以不吃不喝仍然活着,全靠它那股强大的生息之气。而蓝曦臣和江澄也是在它即将脱离时,看到小姑娘的身体出现干涸之相,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。

想要这些人不死,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吃东西。

记不起人是需要吃食的地灵当然也记不得怎么做菜,而饿了近一月的人无法消化硬食,地灵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看蓝曦臣,又看看江澄。

好吧,帮人帮到底,再说了,不过是做个汤。

两位宗主如是想。

 

巧庄有地窖,照理说食材并不缺乏。但整个庄子被放空二十余天,大部分新鲜蔬菜已经残败。江澄最后只拿上来两样东西——腌肉,还有莲藕。

等他进了厨房,看到案板旁那把油腻腻的菜刀,顿时一脸嫌弃的拔出三毒。开过锋的灵剑身上本来流动着水样的光华,当它被持在案板前,唰的一下,黯然无光。

蓝曦臣正在此时走进屋,见状赶忙抢下三毒,把柴火往江澄身前一推,说道:“阿澄,你帮忙生火烧水,这个我来。”

江澄也不推辞。以往野外露宿,生火的总是他,就和之前点香一样,只需划动手指的灵器,不能更简单。

蓝曦臣看着江澄熟练的在灶膛里架上木柴,这才低头准备食材。被江澄嫌弃过的菜刀在他眼前放着油光,风光霁月的蓝大宗主脸上隐隐出现一丝裂痕,终是泄了气一般,抽出了一根弦……

地灵好奇地围观二人。

它发现自己与这两个小道士有过交流之后,身为人的一部分记忆开始浮现,它应该是做过饭菜的,可眼下的情形与当年的记忆似乎有着比较大的差距。

切菜不用菜刀,用琴弦?

生火不用火石,用手指?

一脸茫然的地灵看着江澄右手打出一窜电光,灶膛火光一闪——

 

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,静谧的巧庄深处传来一声巨响,错落有致的建筑一角似乎塌了下去,接着一声清脆的吼声回荡在大宅上空。

“小道士你是来拆老身房子的吗?!”

 

之后,顾家把被附身的十数人喂饱,点香燃烛恭送地灵归位。

事情就此解决,虽然过程有那么点小瑕疵。不过顾家人表示,对厨房被炸掉这种事情他们完全不在意,并且自掏腰包赔了几家道门法阵被毁的损失。

至于那两位受邀而来的宗主级人物,替地灵传完话之后就消失了。歙州当地人不用猜也知道,黟山古来就有天下第一奇山的美誉,这两位……定是游山玩水去了。

而事实,也正是如此,只不过无人知晓他们究竟去过哪,做过什么。

 

“距离清明没几日了,顾家能找出缺漏掉的那块牌位吗?”

江澄突然想起这个问题,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。

蓝曦臣也是一怔。

地守灵知道少了一块牌位,但少的是谁,它其实是不知道的。顾家人丁旺盛,三百年下来,族谱就有十数本,总祠、支祠上摆的牌位绝非一两天就能数得出来。

这意味着……

江澄想象了一下,忍不住笑出声:“我猜,他们家地灵还得再爬出来一趟……”

蓝曦臣一脸无奈的开口道:“阿澄……”

江澄应了一声,被汤泉打湿的眼睫在蓝曦臣眼前扇了一下,接着腰上一紧,一记深顶让他挺直了腰背,半响发不出一个字。

蓝曦臣这才咬牙道:“这种时候,你去想那个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东西,是不是不太合适呢?”

 

最后,尽管黟山有怪石奇松七十二峰,两位宗主除了朱砂泉,其他地方都没去。

原因嘛,实在不宜言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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